【原文】
周公曰:“呜呼!我闻曰:昔在殷王中宗①,严恭寅畏,天命自度②,治民祗惧,不敢荒宁③。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④。
“其在高宗,时旧劳于外,爰暨小人⑤。作其即位,乃或亮阴,三年不言⑥。其惟不言,言乃雍⑦。不敢荒宁,嘉靖⑧殷邦。至于小大,无时或怨⑨。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⑩。
“其在祖甲,不义惟王,旧为小人⑪。作其即位,爰知小人之依⑫,能保惠于庶民,不敢侮鳏寡⑬。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⑭。
“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⑮。生则逸,不知稼穑之艰难⑯,不闻小人之劳,惟耽乐⑰之从。自时厥后,亦罔或克寿⑱。或十年,或七八年,或五六年,或四三年⑲。”
【注释】
①中宗:商代第七任贤君祖乙。
②严恭寅畏,天命自度:严,严肃庄重。寅,敬。度,衡量。
③治民祗惧,不敢荒宁:祗惧,恭敬谨慎。荒宁,荒废政务,贪图安逸。
④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:肆,所以。有,同“又”。
⑤其在高宗,时旧劳于外,爰暨小人:时,即位之前。旧,久。爰,于是。高宗,殷王武丁宗庙的称号。武丁是商汤的第十一世孙,殷商的第二十三任君主
⑥作其即位,乃或亮阴,三年不言:作,及。亮阴,又作“谅阴”、“谅闇”,意谓沉默不言
⑦雍:和谐。
⑧嘉靖:安定。
⑨至于小大,无时或怨:小大,百姓,群臣。时,通“是”。
⑩肆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:孔传:“高宗为政,小大无怨,故亦享国永年”。
⑪其在祖甲,不义惟王,旧为小人:祖甲,汤孙太甲。义,拟,打算。旧,久。
⑫作其即位,爰知小人之依:孔传:“在桐三年,思集用光,起就王位,於是知小人之所依”。
⑬能保惠于庶民,不敢侮鳏寡:保,安。惠,爱。
⑭肆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:孔传:“太甲亦以知小人之依,故得久年。此以德优劣、立年多少为先后,故祖甲在下。殷家亦祖其功,故称祖”。
⑮自时厥后,立王生则逸:孔传:“从是三王,各承其后而立者,生则逸豫无度”。
⑯生则逸,不知稼穑之艰难:孔传:“言与小人之子同其敝”。
⑰耽乐:沉湎享乐。
⑱自时厥后,亦罔或克寿:罔或,没有。克,能。寿,长久。
⑲或十年,或七、八年,或五、六年,或四、三年:孔传:“高者十年,下者三年,言逸乐之损寿。”
【翻译】
周公说:“啊!我听说:过去殷王中宗,庄正敬畏,以天命作为自己的准则,治理百姓,敬慎恐惧,不敢荒废、安逸。所以中宗在位七十五年。
“在高宗,这个人长期在外服役,惠爱老百姓。等到他即位,便又听信冢宰沉默不言,三年不轻易说话。因为他不轻易说话,有时说出来就能使人和悦。他不敢荒废、安逸,善于安定殷国。从老百姓到群臣,没有怨恨他的。所以高宗在位五十九年。
“在太甲,他以为代兄称王不合情理,逃亡民间,做过很久的平民百姓。等到他即位后,就知道老百姓的痛苦,能够安定和爱护众民,对于鳏寡无依的人也不敢轻慢。所以太甲在位三十三年。
“从这以后在位的殷王生来就安闲逸乐,生来就安闲逸乐,不知耕种收获的艰难,不知老百姓的劳苦,只是追求过度的逸乐。从这以后,在位的殷王也没有能够长寿的。有的十年,有的七八年,有的五六年,有的三四年。”